南靖王府,慕清园内,气流如刀,烛光似豆,正屋纸窗上映着两具正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南君赫,你放开我!我不要!我不愿意!你说过我不愿意你就绝不会勉强我!!”
元筝拼力推拒着压过来的男人,因为用力,头上的珠钗挣得叮当作响。
南君赫背着光压下来,将元筝整个笼罩在黑暗里,气势汹汹,声音冷的掉冰碴子。
“不愿意?你从前可是愿意得很。”
话落,用力扣住元筝的手腕,发狠地吻了下去。
元筝急了,不管不顾直接反咬了一口,瞬间唇齿间都是血腥的味道,更难受了,不由骂道:
“南君赫,你混蛋!”
南君赫蹙眉,攥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紧了,不动声色将唇角的血舔进嘴里咽下,冷冽肃杀之气濒临爆发。
“何止混蛋,我还百般不如你的陆子昀吧?”
提起陆子昀,元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回道:“是!你哪里都不如陆子昀,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从来都不会这么粗暴的对我,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你满意了?!”
南君赫怒了:“我这么讨厌,那你为何还嫁我?!”
元筝气的踢腿:“你以为呢?你若不是王爷,若不是陛下赐婚,要不是我爹……”
“别说了!”
南君赫一呼一吸里似乎都带着火星,闷哼一声又霸道的噙住了她的唇,腾出的一只手更是直接探向了她的裙底。
元筝吓的身子一僵:“南君赫!你快住手!”
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宝宝,还不足三个月,正不稳的时候,那种事是绝对不可以的。
“要我住手?呵!你是我八抬大轿十六车聘礼娶回来的,我凭什么住手?!”
“现在不行!算我求你!”
“求我?你不是从不求人?说!是不是他碰你了?陆子昀他碰过你了?他碰过你了所以你要为他守身,三个月不让我进你房门?!”
闻听这话,元筝气的几乎晕厥,她怨他一直怀疑她与陆子昀有染,更怨他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军国大事,对她已经有孕都毫无察觉。
“你说啊!说啊!!”南君赫暴怒,抬手卡住了她的脖颈。
元筝绝望挤出一个字:“是!”
一直以来的猜测突然被她亲口证实,南君赫如遭雷击猛地松了手直起身,盯着元筝两眼冒火,胸口起起伏伏好久,转身摔门出去,走到门外实在难受气不过,朝着屋门的方向吼了句:“滚!滚出王府滚回你们元家去!你我从此陌路!”
屋内,元筝脱力滑坐在地上,方才这句滚,震的她头脑发懵许久反应不过来。
青梅竹马,同窗同床,因为几句口角,旁人的几次挑唆,她赌气默认了私情,他说从此陌路。
和南君赫就这么结束了吗?成婚不足半年,鸡飞狗跳三个月,留下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
眨眼五年过,偏远的边城客栈。
“老板娘,来七碗牛肉面!”
一群膀大腰圆的士兵吆喝着掀帘进来,带进许多风沙,闹闹哄哄自顾掂了长凳坐了两桌。
柜台后正盘账的元筝给店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捧了酒壶热络地迎上去:“来喽,几位军爷,这壶好酒是老板娘送的,打仗辛苦,犒劳各位军爷!”
几位一听,纷纷侧目看向柜台,其中一人揽过伙计的肩膀,一脸坏笑地打听道:“我看你家老板娘细皮白面弱不禁风的,不像咱们本地人啊,到底什么来头?”
这是在旁敲侧击打听老板娘有没有靠山,毕竟边城常年暴乱,方圆十里就这么一家客栈,老板还是个漂亮女人,不打听清楚属实不敢贸然下手。
伙计在客栈待久了,也是个人精。
遂一脸可惜回道:“咳,我们老板娘就一普通人,哪有什么来头,看着年轻,其实都已经生过孩子了。”
“啐,你小子少蒙我,咱爷们来客栈这么多回,就没见过哪有什么半大孩子。”
伙计脸一黑,满了酒杯递上去:“军爷您喝酒。”
灌一口酒,还不死心,又朝柜台的方向嚷嚷:“老板娘,你家孩儿呢,带出来大伙瞧瞧是不是跟你一样水灵啊!”
元筝也不恼,哂笑一下,高声道:“哟,没想到各位军爷对娘们家家的事情也这么感兴趣啊,巧了,我后厨有一位李妈人称‘边城通’,最是知道咱们这十里八乡小姑娘小媳妇的事儿了,要想打听的清楚,不如我请她出来陪你们几位好好唠唠?”
上战场搏命的大男人最怕被说爱管锅台,议论李家长王家短的事了,这会遭人嗤笑看不起。
几人闻言,禁不住唏嘘几声面上红红,一个个没想到这老板娘看着柔弱,嘴倒泼辣,一时也不好再追问,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闹闹哄哄这事儿就掀过去了。
元筝捧着账本却再也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她那不知所踪的孩子。
与南君赫吵架那晚深夜,她赌气离开王府,没有回元家,一个人去了城外的庄子,一住就是半年多,直到生下女儿。
怀胎九月,一朝分娩,情绪不宁加之身心俱疲,安顿好女儿后,她不小心睡了过去,可不足一个时辰再醒来女儿便已不见了踪影。
伺候的佣人口径一致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女儿就这么离奇的失踪了。
元筝不顾身子未愈跑出去找寻无果,回元家发动全家帮忙日夜寻找也没消息之后,不得不上门去找南君赫,却被告知南君赫半月前已领军出征。
她绝望病倒,半死不活休养三个月后带着侍女盘缠踏上了寻女路,一路走一路寻,最后在这边城落了脚。
每每午夜梦回,元筝的枕头都是湿的,丢失的女儿,成了她的心头病。
“王...将军!”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几个士兵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原本闹哄哄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元筝一下回神,循声望过去,瞬间如遭雷击般地定在了原地。
门口伫立被唤将军之人,一身金甲披身,眼神淡漠,气质冷冽,傲气斐然。
正是多年未见的南君赫。
元筝骤然对上南君赫的眼神,瞬间只觉得喉头发苦,鼻尖发酸,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十分想哭。
然而,南君赫看上去却很平静,仅仅只与她的眼神擦了一下便挪开了。
他身旁的女人柔柔地问:“将军可想吃点什么?”
“……”南君赫不动声色瞟了元筝一眼,沉声道:“不饿。”
女人笑笑挽住南君赫的手臂:“那漫漫陪将军四处走走可好?”
“不用。”
元筝不由蹙眉,既来了,不吃饭也不离开,南君赫你想干嘛?
女人依偎在南君赫身旁,被他伟岸的身姿衬托的十分娇小柔弱我见犹怜,正是大众男人都喜欢的小鸟依人模样。
再看她身上披的大氅,花纹繁复料子精致,尤其腰间坠着的荷包,那是宫中女子才能用的样式。
这女人,一看身份就不似寻常。
说也是,能站在南君赫身边的女人,怎会是寻常女子,想来是她久不在京中,不认得那些小几岁的贵女了。
元筝看的心里难受,眼睛悄悄的也红了,手下算盘珠子被她来回拨弄了好几遍都不自知。
原本躲在后厨帘子后面偷看的半晴,见状,忍不住走出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说:“老板娘,后厨李妈有事请您过去一下,柜上我先替您看着。”
半晴是元家的家生奴婢,自小跟在元筝身边伺候,后来做为陪嫁一同入了南靖王府,元筝出来也就只带了她一个人,又怎会不知元筝此时的难过。
元筝知道这丫头是故意出来帮她解围,便道了句:“好,我去去就来,你别怠慢了客人。”
却不曾想,刚迈了两步,便又听到那女人的声音。
“将军与这位如花似玉的老板娘是旧相识吗?”
女人微笑着,语调轻盈,日常闲话一般。
可元筝却觉得,女人那探究的目光打在她的后背上,像石阴山脚下的蛇的蛇信子舔过来一般毒,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短短静默之后,南君赫开口:“不相识。”
淡淡的,不带任何情感,可落在元筝耳中,像一根刺!
人一旦说了谎之后,就会立刻想做点什么掩饰一下,南君赫也不例外,不等女人反应,便转而朝正立着等他示下的士兵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并道:
“近日战事吃紧,兵士多劳苦,诸位今日的吃食由本将军请了。”
他身后跟着的近侍立刻送了银锭子到柜上,半晴默默收了要找碎银,那侍卫不要,说:“暂且先存下吧。”
这意思,往后还想常来?
半晴本想怼人,瞥见南君赫要吃人的眼神,立刻自觉地憋了回去,这位主子她属实不敢得罪。
“走!”
南君赫转身走了,厚厚的门帘掀开重又合上,灌进来的风沙在地砖上打了几个旋儿之后钻进了砖缝里,厅堂又恢复了旧样。
不多会儿,几个士兵的议论声渐渐也大了起来。
“将军带的这个女的听说是唐相爷的义女?才名满京都呢,今天这一看,竟还是个绝色美人。”
“能陪将军到咱这边城吃苦的女人,应当是将军未来的续弦夫人吧?”
“义女而已,我觉得将军看不上。”
“可不嘛,将军原配正室那可是元府嫡女,元府可不比相府低。”
“元府嫡女又怎样?还不是貌丑不贤被休回去了?我看刚才这位就与将军很相配!”
“哈哈哈哈哈,你又不是将军瞎操什么心?”
“做将军王爷风光是风光,可哪有咱爷们儿这么自在?我就爱屁股大身量壮实好生养的胖女人,这种娇滴滴风一吹就倒的,我还看不上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算看的上,人家也不会跟你!”
“哈哈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半晴在柜台后听着这些腌臜话快气死了,若不是怕元筝责骂,早就一算盘砸过去了。
再也听不下去,气呼呼进了后厨,可一掀帘子,便撞到了躲在帘子后面泪流满面的元筝。
“小姐?小姐您怎么哭了?”
元筝失神已久,怔怔答道:“他说,与我不相识。”
边城萧索,黄沙漫天,远处石阴山上笼罩的那一层灰雾,更叫人心颤发怵。
南君赫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走着,又因金甲披身,步态沉重,每行一步,都深深地踩进黄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唐漫漫亦步亦趋跟在南君赫身侧,这声音落进她的耳朵里,却也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随南君赫来这边城已有五日,除却第一日在将军帐休养之外,第二日之后,南君赫每日都以体察军情民情为由到这附近转悠。
起初她以为正常,直到刚刚才发现并不是,南君赫实是为了见一个人,很明显,便是那个客栈的老板娘。
这老板娘,应当就是那位传闻中被南君赫休回家失踪多年的元氏发妻吧。
传闻,元氏武将世家出身,性格跋扈骄纵无常;也传闻,元氏不敬长辈不顺夫君久年无出犯了妻之大忌。
可今日这一回照面,唐漫漫觉得,这些传闻怕是不真。
她受义父安排来到南君赫身边侍奉,目的为何,她心里挂着明镜。
嫁给南君赫,成为他的女人,或为妻,或为侧室,以达到帮义父拉拢南君赫势力为他所用的最终目的。
义父于她有救命之恩,且她又深爱着南君赫,若真能达成目的,一举两得,此生无憾。
第一次去见南君赫的时候,她是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的,却不料,南君赫仅仅听她说了几句话,便很爽快的把她留在了身边。
这让她喜极,以为自己很快便能睡到他的枕侧,可足有月余,他都没有再给过她好脸色,只是出门都会带上她,在义父安插进来的卧底在旁时,会同她多说几句话而已。
聪慧如她,怎会看的不明白,南君赫,他是把她当棋子,当侍女,当安定她义父疑心的工具。
南君赫,他心里始终藏着那个女人。
不知不觉陪着南君赫走了许久,一路垂着头,任何风景都看不见,直到近侍卫同南君赫再聊起那间客栈。
“边城气候差,人口稀疏,贸易不兴,又多战事,据查,几年前这里是有过几家客栈的,但都因为各种原因经营不下去歇业关门去了别地,安稳存活下来的竟只余她这一家,可见夫人……老板娘经营有方。”
南君赫听着,不自觉眉眼微微弯起,嘴角上扬了几分。
明明心里听着欢喜,嘴上却说:“经营有方未必,背地里有什么猫腻勾当才真吧。”
“属下查了,客栈酒菜精致价廉是一方面,最主要是老板娘身有医门绝技,能治疑难杂症,客栈屹立边城多年,应当是因为此了。”
南君赫这倒是知道,元筝师承宫里刘老御医,是他老人家最得意的门生。
近侍卫继续说:“只是,有一件关于老板娘行医的传闻,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南君赫转眸瞪他一眼:“说!”
憋了这么久,碍于身份,他不好意思去调查元筝的近况,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主动告诉他,却又卡在关键点吞吞吐吐,南君赫现在只想拔剑抵在这侍卫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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