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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画江南 那些让人沉醉的中国式闲情(4)

[作者:金全艮]
2012-06-10 19:48

诗画江南 那些让人沉醉的中国式闲情
江南水乡的温柔

  苏州演出评弹的地方不少,但大多和苏绣、玉雕一样,是供外来游客猎奇消遣的,演员便也不大用心,声音呆板,双眼无神,好在听众也不怎么计较——对游客而言,听懂听不懂无关紧要。一次在城西李公堤的某家茶馆,听得表演者在台上自弹自唱,台下的人品着茶聊着天,兴致颇高,声音甚至盖过了台上。他们的目的本是谈天,弹词就像班得瑞音乐一样,只是作为背景在空气中飘荡着。

  真正吸引当地居民的是评话,像连续剧一样,每天讲两“集”,每“集”一个小时,一讲就是半个月。弹词声落,男演员便接过话茬,叙说了一回“前情提要”,评话便算是正式开场了。今天要说的是《万贵妃》,明宪宗时候的故事。演员大部分时间讲的是苏州话,也会不时穿插一些普通话,连贯起来,尚能理解。这回书说的是万贵妃如何与太监勾结杀人害命,故事本已离奇,更兼两位说书人一唱一和,男的时而扮太监,拖长了声音,又尖又细;时而扮书生,声音浑厚中透着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怯懦;女的则是一副涉世未深又心眼儿灵活的模样,时而欢天喜地,时而窃窃私语……两人把一个连环杀人案讲得声情并茂,颇有几分现代话剧的味道,说到关键处,还会操起乐器弹唱一段。

  下午时分,人不免犯困,边儿上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了一会儿,便有些昏睡的意味了,忽然听得说书人高声一喝,或者惊堂木猛地一拍,瞬时醒来,听一段,笑一会儿,又陷入新的瞌睡中去了。

  新词与古意

  传统艺术在新时代要如何传承?这是我行走在江南时经常想到的问题。与此相关的争论有很多。比如评话中出现现代词汇,会不会影响它的纯洁性?弹词要不要改用现代苏州话甚至普通话来唱?储兰兰、陈士争推出的新京剧,是对京剧的改革还是背叛?

  我想到晚清力主把新词吸收进古典诗歌的黄遵宪。时代变迁带来了许多新现象、新词汇,这些能否入诗,在清末是有巨大争议的。许多人墨守陈规,结果诗词始终跳不出风花雪月、吊古伤今的套路,而“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的黄遵宪大量引入新词,开创了古典诗歌的新局面,留下了伟大的尝试《人境庐诗草》。可惜后继无人,古典诗歌在黄遵宪之后便宣告落幕了。他所采用的新词也正如他所预言的那样,在今天看来,因为时代的隔绝,不乏古色古香的味道。

  再往前看,宋词取代唐诗,却逃不出“来自民间,死于庙堂”的规律,最根本的原因也是从业者刻板教条,不肯在唱法和语言上进行变更,终究被更具草根精神的元曲取代了。而京剧博采徽剧、汉剧、昆曲、秦腔之众长,甚至吸收民间曲调、北京土话,融会成了深受人们喜爱的剧种,成为“国剧”。

  遗憾的是,包括京剧在内的许多传统艺术,今天似乎要重走宋词的老路了。所以当我看到苏州的评话引入新词,甚至使用了一些时尚的表达时,感到些许欣慰,同时又疑虑重重:在评弹、清曲等传统曲艺里,会出现又一个黄遵宪吗?

  “那我可就走了!再见喽!Byebye 喽!”吴苑深处的舞台上,女演员正在演绎宫女离别时一步三回头的情形,把我的思维又拉回了现场。“宫女”不时蹦出几句时髦的现代词儿,惹得现场一片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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