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部已经成为经典的科幻电影来说,能够在几十年后被重新搬上大银幕无疑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在特效技术有了革命性发展的今天,人们显然寄希望于高科技手段能够弥补那些经典老片中没能实现的遗憾。《全面回忆》就是这样一部非常适合重拍的科幻片,且不说那些关于伪造记忆和梦境旅行的情节正对现代人的胃口,单是原著小说的粉丝们一直以来对1990年施瓦辛格版《全面回忆》的不满,就已经让影片有了很高的再造价值。然而,尽管有着优越情节和2亿美元的投资,这部起初十分被看好的重拍片最终却没能达到预期的水准,尽管高科技的手段的确让22年前无法想象的宏伟图景展现,但导演对华丽视效和激烈的动作戏的过度沉迷,却令一个原本极具吸引力的科幻故事,在冗长的打斗和生硬的文戏中,陷入了80年代好莱坞动作片的陈词滥调。
《全面回忆》改编自著名科幻小说家菲利普·迪克的短片小说《We Can Remember It for You Wholesale》。作为“赛博朋克”类科幻的先驱,菲利普·迪克在小说中描绘的阴郁、混乱、繁杂、现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是很多大导演青睐的对象,然而在他所有被改编为电影的作品中,除了雷德利·斯科特执导的《银翼杀手》得到了比较广泛的肯定之外,其它的作品皆因无法模拟出小说中的氛围而被粉丝诟病。因此,新版《全面回忆》的导演伦·怀斯曼作为菲利普·迪克的忠实小说迷,从一开始,就承诺将最大程度的呈现出“菲利普·迪克气质”。而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影片中他营造了三个迥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潮湿拥挤,充满夸张中国元素的“殖民地”;一个是楼宇交错,遍布未来元素的“英联邦”;还有被化学战争污染后的,破败荒凉的人类禁区。这些完全不同于90版电影的科幻设定,和庞大壮阔的视觉效果,以及诸如内嵌在手掌中的电话、穿越地心的电梯等充满新奇想象的高科技产物,让电影的开篇大为惊艳。
然而,当男主角的记忆旅行因为潜藏记忆的激活而演变成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追杀之后,影片开始渐渐陷入了没完没了的拳打脚踢和飞车追逐当中。尽管这其间有向《我,机器人》致敬的机器警察的追杀,有向《第五元素》致敬的“悬浮车”飚行,也有性感女神贝金赛尔和科林·法瑞尔的贴身肉搏,但却因为动作戏持续时间过长,导致情节发展缓慢,而很快变得无趣。对于现在的观众来说,视效带来的新鲜感很可能在影片开始的半小时内就消失殆尽,当观众开始期待影片会出现更为复杂多变、百转千回的故事和场面时,导演却没能很好的跟上观众的心理节奏。更何况,那些严重超标的动作戏,还保持着80年代好莱坞动作片爱玩的风格:在飓风般的扫射中,男主角牵着女友的手穿过枪林弹雨却绝不中弹,反派怎么打都不死结尾前还要来一次逆袭,原本厉害的机器人警察们最后都像大傻子一样等着被男主角踹飞,主角们开的车不管被撞成什么样都不会抛锚在路上……导演几乎把能想到的动作片老套路全都用了一遍,主演们不停跳、滚、摔,简直就是科幻版的《敢死队》。
而导演宣扬的对原著小说的继承,更是仅仅停在了对宏大场景的构建上,小说中作者对宇宙的质疑和对生命的思考都毫无体现,甚至连1990年版影片中,亦真亦假的自我质疑都没能做到。唯一安静下来的文戏来自扮演“叛军首领”的比尔·奈伊与科林·法瑞尔那段关于记忆的对白,但纵然比尔·奈伊是气场强大的老戏骨,也难敌1990版里那位长着邪恶鬼娃脸,浑身异形粘液的畸形人,对施瓦辛格语重心长的说出“open your maind”来的震撼,更何况编剧为比尔·奈伊写的那段开启心智的台词还特别云里雾里,毫无压轴、点睛之功效。
此外,演员的表演也是让这部影片失色的因素之一。虽然导演一直认为,选择科林·法瑞尔担当男主角是为了让影片更加接近原著而做出的绝妙安排,但事实上观众从科林·法瑞尔身上并不能感受到导演所追求的“脆弱中蕴含战斗力”的效果,既没有内力,亦没有灵魂,科林·法瑞尔在这部电影中的表现和他的长相一样不温不火,让人对关于他的情节全部无法印象深刻。而另一位主演,也就是导演的老婆凯特·贝金赛尔则将一个充满可塑性的反派角色演成了她最擅长的POSE连拍。想当年90版《全面回忆》,莎朗斯通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32岁女演员,仅出场了不到10分钟,就用自己的性感香艳、灵敏狡黠征服了美国。而凯特·贝金赛尔则似乎始终专注在她的个人形象上,她的每一次亮相都充满了摆拍的意图,每一次甩头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你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在片场不断要求摄影师为她寻找最完美侧脸的画面,总之她让这个角色完全沦为了一个好看的打架工具。另外一位长相颇具争议的女主角,在演技上也基本毫无发挥,甚至连脱衣服的戏份都没捞到。而前来客串的“绝命毒师”布莱恩·科兰斯顿不但是个纯粹的酱油角色,而且还因为换了发型让人几乎认不出来是他。
于是,这部原本视觉效果惊人的翻拍片,就这样变得冗长而乏味,即便有一些疯狂的把戏和致敬的小动作,即便精湛的艺术设计让“赛博朋克”风格的画面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即便我们可以看出这是一部真正花大价钱拍出来的诚意之作,但仍不足以让观众有耐心全神贯注到最后一秒。在经过了《创:战纪》、《猩球崛起》等等以视效著称的影片洗礼后,新技术带来的视觉奇观已不再是衡量当下电影成功与否的第一标准,想要上升到经典的level,还要先学会如何用视听语言的技巧将故事讲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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