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
被窝内外!
因为,京都的冬天实在是太冷太冷太冷了。
想到窗外呼啸的寒风,我本能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同时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本郡主要冬眠。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等我再见周公,眼前“嗖”的白光一闪。
——啪!
再看墙上,竟……多了支冷箭!
天!
谁要杀我?
不会……又要死一次吧!
嘤嘤嘤。
说起上回翘辫子,还是六年前。
那个时候,我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闺名欧阳雪。
说起当太后的日子,真是爽的冒泡。
只可惜,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欧阳雪聪明一世,血腥残忍的宫斗没要了我的命,却被白眼狼侄女欧阳婉儿给坑了。
话说,我死的那天……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的心情很舒畅。
因为,经过我多日努力,皇帝终于册封婉儿为皇后了!
可惜,我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结尾是……
婉儿将我灌醉后,囚禁在小黑屋里。
她用十几根铁链,“穿针引线”般将我“缝”在了凤銮宝座上。
至于目的,就是逼我交出传闻中的得之可得天下的“绝世秘密”。
她拿着装毒蛊的小瓶子,笑得很灿烂。
“母后啊母后,如果您老再不交秘密,我就放南疆最毒的蛊虫——‘万蛊之蛊’咬死你!”
“对……我还要杀死最爱母后的人陪葬!”
她表示,只给我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话音未落,她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然后,婉儿手一抖,瓷瓶掉在了我腿上。
然后,万蛊之蛊爬出了瓶子,一眨眼就钻入了我的伤口。
然后……
毒蛊一旦入体,神仙难救。
“这……”
婉儿妆容精致的脸,瞬间变色。
我抬眸,迷茫望向她:“现在,是不是连考虑时间都省了?”
“算了算了。”
她叹了口气,“就当你没同意吧。”
说罢,婉儿便跺着脚,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等等啊……”
我对着背影大喊,可是婉儿早已不见踪影。
她还没告诉我,还要不要最爱我的人陪葬啊!
关键是,这个人是谁……
此时此刻。
小黑屋里,只剩我一个人,凄凄惨惨的等死。
闭上眼睛,回想我这一辈子,越想越委屈。
十四岁的我,被父亲送进宫里。
从小小答应封妃、封后,再至太后宝座,哪一步不是踩着刀尖走过来。
人到中年,又帮着我的养子赵卫寒争夺皇位。
朝堂上暗流涌动,我殚精竭虑、机关算尽,终于为寒儿杀出一条血路。
本想着到了晚年,成了太后,总能享点清福了吧?
却被害成这个死样子……
哎。
听说塞北古镇的烧鹅,外焦里嫩,唇齿留香,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还有祁连雪峰的鲛人,能对月吟唱,美丽动听,可惜也不能去瞧了。
如果有来世
我一定要远离宫墙
趁年华未老,趁初心未改
以爱为营,以梦为马
为自己好好活一回!
……
许是我境遇太过凄惨,感动上苍,亦或是执念太深,咽不了气。
总而言之,我弥留之际、眩晕之时,睁开眼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思维还是欧阳雪的思维,身体却变成了另一个女子。
可惜,现在又要死了!
如今的我,确切的说,是个少女。
闺名杨锦瑟,年芳十六,乃是凌王杨凌的独女。
封号:永昌郡主。
永昌永昌,永远昌盛。
可是……这个丫头既不“永”也不“昌”。
从幼年起,就是个十足十的病秧子。
凌王遍访名医,得出一个“此女活不过三年”的结论。
凌王不甘心,不知听了哪路高人指点,说将其送往樱子岛言灵门,方可保住小命,延年益寿。
所以,我穿越后的六年,都在樱子岛上逍遥快活。
前几日,才被父王接回京都。
谁知,人在家中睡,箭从天上来……
——咚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将脑袋缩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
“郡主!亲郡主!再不起床,我可踹门了啊!”
哈!
是阿若的声音!
来不及高兴,只听“哐当”一声。
门板……好像碎了。
一道翠绿身影径直冲了进来。
果然是我那全日制疯魔的贴身“丫鬟”——阿若!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真实身份。
“郡主!……咦?箭!这里怎么有支箭?”
她尖叫着,直冲床边,大力推搡我的被窝:“郡主郡主郡主,大事大事大事!”
我装作刚醒的模样,揉揉眼睛:“何事?”
“看!”
她举着一封信,兴奋道:“情书!”
情……书?
我将被子裹成个团,露出脑袋:“哪来的?”
“挂在箭上!”
她满面潮红,狂烈的欣喜无处安放,“这种送信方式,真是太惊艳了!不会是你那个未婚夫写的吧!”
我瞪了她一眼,接过信笺,愣住了
血……
信笺背面,赫然印着一只血手印!
我唇角一抽:“这……你确定这是情书?”
阿若点头如捣蒜,“这个小手手,红彤彤、血淋淋,很符合你未来夫君邪魅狂狷的风格!打开打开打开嘛!”
好吧。
前段时间,当今陛下,哦,也就是我曾经的儿子,确确实实给我赐了个婚。
可那个家伙……
如果是那个家伙,本郡主今就让他血溅三尺!
打开,共有信笺两张。
第一张……
是一张地图。
阿若抢过去,细细研究一番,神秘的朝我眨眨眼。
“根据多年经验,我可以断定,这是一张……约会图。”
哈?
她指着地图的黑线末端,画着红叉的位置:“这,就这!约会的具体位置,错不了!”
可是……
红叉的位置,我认得。
云羽河的下游,那一带很荒凉,人迹罕至,鸟都不去拉屎。
地图上,竟画着一艘船!
阿若眼神发亮:“怎么样,敢不敢去?”
“不。”
我坚定的摇摇头,“除了傻子,没人会约姑娘去这种鬼地方。”
她白我一眼:“除了傻子,谁能看上你!去嘛去嘛去嘛。再不找点刺激,我体内的浪漫之血都要流光了!”
我懒得理她,打开第二张信笺。
短短三行。
字,写的很惊艳。
每一笔,都洒落遒劲、气韵天成,灵气涌动。
可读过内容,我脑中轰然一响,身子也霎时凉了半截!
“写了什么?”
阿若把信笺抢过去,朗读起来。
“今夜子时,月下相见……哇!真的是情书,被我说中了哈哈哈!”
她得意的笑,继续念:“如若失约,明日东口菜市场的十名无辜菜农,将毒发……身亡?”
“如若履约,你将得罪本朝身份最尊贵、心肠最狠毒的女人,惨遭报复,朝不保夕!”
念到这里,阿若脸,绿色。
“我天!这么恶毒的玩笑,卖菜的叔叔知道吗?”
而我脑海中,却闪过一个人的背影。。
本朝身份最尊贵、心肠最狠毒的女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
害的我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的好侄女。
当朝皇后——欧阳婉儿。
作为一个被害惨死的“穿人”。
这一世的节奏应该是:忍辱负重、手刃仇敌、复仇成功、坐拥江山……
可我却毫无此意。
对于上辈子,我的看法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论后宫争斗,还是助子夺嫡,我的手上没少沾血。
最后被害,纯属风水轮流转。
而且……复仇对象是皇后,成功概率实在不高。
大概率事件,是还未动手就身首异处。
重生一次,我已不再是太后,就应该忘却前尘,重新来过,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享受时光。
可怪就怪在,寄信人断言,我会同皇后结仇?
“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
阿若拿起信,就要扯烂。
“等等!”
我拦住她。
“怎么?你有想法?”
她蹙眉:“如果去,真得罪了狠毒的女人,把你宰了怎么办?”
我反驳:“如果不去,卖菜的叔叔死了,怎么办?”
“也对,那就买不到菜了!”
她忧郁片刻,立即转悲为喜:“哈,其实也没关系,大不了吃肉吃饱……谢天谢地,目标不是杀猪的!”
我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师父的教诲,忘干净了!”
在樱子岛时,我师从大师无言。
而阿若,本名叫梁阿若,其实是我师弟。
没错,师弟。性别:男。
我回京时,他死缠烂打跟了来,只能伪装成丫鬟。
“哎呦,疼啊!师父还说:少管闲事多吃饭,你咋不听。”
我抬眸,望着远方,义正言辞道:“为了正义,为了农民伯伯无辜的生命,别说得罪个女人,粉身碎骨又何妨!”
我不想复仇,是因为恬淡的心态,宽广的胸怀。
可比起十几条人命,我不介意得罪她。
嘤嘤嘤……
阿若被我感动,泪流满面握拳:“今晚我炖一锅牛肉,为你践行!”
我笑的很温婉:“你一起。”
“不!”
他坚定摇头,“我的命很宝贵的。”
“谁跟师父发誓,为了保护我,死也甘愿!”
“走形式嘛,这也当真。”
他揉揉耳朵,“要不这样,你死后我亲手为你刻墓志铭吧!”
我笑得越发和善,“很好。皮痒是吧,我来满足你。”
啪!
嗷……
啪啪啪!
嗷嗷嗷……
事实证明,能动手的,尽量少叨叨。
……
夜幕降临。
我跟阿若换了男装,翻墙出门。
按照地图的指示,直抵云泗河下游。
月光如水,湖面波光滟涟。
一艘孤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怎么会是这艘船!”
阿若张大了嘴。
我侧眸:“你见过?”
“那个……”他脸一红,“见过吧,好像是见过。”
我狠狠瞪他。
“哦,想起来,见过!这是一艘……花船。”
花船?!
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花船上精美的雕梁画柱上,四处张灯结彩,很喜庆的感觉。
真是花船。
只是此时灯笼熄灭、彩练黯淡,略显凄凉。
我不由握拳。
寄信的人,真是疯子!
深更半夜,约我到荒郊野外,还是艘花船!
“阿嚏!”
阿若揉揉鼻子,“看起来阴森森的,人家好怕怕。”
“怕你个头。走!”
于是。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美好夜晚,我人生中第一次踏足花船。
船舱里,一片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天!这么大味,不会是死人吧!”
阿若惊叫一声。
我掏出蜡烛,点燃。
船舱很空,左右分列两排,每排十几间客房。
左侧是楼梯,通往二楼。
我指了指头顶,“在二楼!”
阿若神色一紧:“二楼?那是夜姑娘的房间。”
“夜姑娘又是哪位?”
“云河未眠出芙蓉,红茗紫姬艳无双。京城排行榜的两大美女,你竟然不知道?”
我蹙眉摇头。
哼!没有本郡主,算什么美女榜!
“云河未眠出芙蓉,说的就是夜未眠夜姑娘。她是名动京城的花魁!不仅貌若天仙,琴棋书画更是样样惊艳,多少公子哥不惜一掷千金,虽然来京城没多久,已经与红茗阁主紫姬齐名了!我前天去凑热闹,也是想看她一眼……”
他正喋喋不休,头顶传来一声低响。
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
琴声?
我俩四目一对,迅速走上楼梯。
二楼,房门虚掩。
果然。
血腥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透过门缝,隐约看见空中,有道黑影在飘!
“谁在搞鬼!”
我抬脚,踢门而入。
下一刻。
刺耳的尖叫声,震碎了我的耳膜。
“鬼啊!”
阿若窜天猴似得蹦起来,死挂在我脖子上,拼命嘶吼——“鬼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抑制着内心恐惧,我抬高蜡烛。
呃。
场面的确……很惊艳。
半空之中,倒吊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死女子。
她的脚踝,被两跟绳子绑住,以劈开的姿势,挂在房檐上,呈“Y”字型。
血迹斑驳的白裙,倒垂下来,挡住了脸。
乌黑长发,修长手臂,自然垂落。
而她的正下方,是一张古琴。
垂落的手,时不时扫过琴弦,发出不成调的单音。
“鬼啊!救命啊!”
阿若还在嘶吼。
“你要死啊!鬼都被你吓蹿了!”
我将她从身上扒拉开,“亏你自诩神医,被个死人吓成这样。”
之所以说她是个死人,是因为在无言师父的训练下,我的五感敏锐至极。
而此时,她身上已无生息。
“不是鬼?”
阿若双手捂眼,指间漏出一丝小缝窥探,“太可怕了,太血腥了,人家还是个宝宝……”
对啊。
太血腥了。
“寄信的太变态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凝视着屏风,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出来吧!”
“咳咳……”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一道人影从黑暗中,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烛光晦暗。
我眯着眼,看过去。
第一眼,是一袭红衣。
心中,重重一震。
上辈子当太后,见识不短,识人无数……却未见过一人,单一个身影,就有如此风姿。
暗夜之中。
一袭红衣,浓艳如火,灼的我睁不开眼。
黑发如墨,倾泻在红衣裳,妖娆又魅惑。
我流着哈喇子,不由自主看脸。
啊?
毁了毁了毁了。
如剑的眉,高挺的鼻,近乎完美的下颌弧线,明明是帅一塌糊涂的美男,可唯眼睛……
一条黑绫,覆住了他的双眸。
原来,他是瞎的。
在离我一丈远的位置,他驻足,斜倚在朱红色的梁柱上。
他仰头,白玉酒壶里的酒,倾泻而下。
顿时,房中酒香四溢。
我微微舒神,看的有几分醉,不觉道:“三十年,竹叶青。”
“咳咳。”
他用袖子擦擦唇角,嗓音戏谑,却透出居高临下的威势:“永昌郡主,果然厉害。”
我一怔。
千算万算,却没算出,变态寄信人,竟是个嗜酒的瞎子。
关键是,有点小帅。
我昂首,不输气势;“你、你既知道本郡主高的身份,还敢骗我,究竟有什么阴谋?”
他左侧唇角,斜斜一勾:“破案。”
啊?
余光,扫过倒吊的女尸……破案?
我诧异:“千方百计,引我上钩,是为了找凶手?”
他大方点头:“是。”
呵,倒挺坦诚。
“凭啥?”
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对口部门不查案,留着过年啊?
“咳。”
他晃晃酒壶,“凭郡主,术业有专攻。”
我瞠目。
这……都知道?
没错。
我在樱子岛上,别的本事没有,专攻推理断案。
可这件事……除了师父和阿若,无人知晓。
这货,咋知道的!
我愤愤道:“那、那我凭什么同意?”
“学以致用,擒获真凶,告慰死者,郡主何乐不为?”
明明求人办事,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嘿,巧了。
本郡主专制各种没礼貌!
我打了个哈欠:“本郡主呢,比较擅长绣花,破案这种事,您老还是另请高就吧。”
我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果然,身后传来他戏谑的嗓音。
“死者夜未眠,是云泗花舫的花魁。昨夜子时,同恩客进入此房,将门反锁。卯时,被发现死于房中。”
2021-07-20 14:38
2021-07-20 14:35
2021-07-20 14:27
2021-07-20 14:12
2021-07-20 11:28
2021-07-20 10:52
2021-07-20 10:47
2021-07-20 10:43
2021-07-20 10:31
2021-07-20 10:08
2021-07-20 09:57
2021-07-19 16:58
2021-07-19 16:02
2021-07-19 14: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