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要吗?给你!”
“你以为和我结婚了我就会爱你了?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爱你!”
天崩地裂,碎石滚动中,恶狠狠的语气再次飘荡在脑海,秦瑜记得自己曾费尽毕生力气,才将这两句将人心戳得稀巴烂的话在自己生命中淡化,可此刻这话又无比清晰的重现耳膜。
伴随着男人伤人的话语,她感觉到有双手正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移着,那触感清晰的直叫她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
秦瑜陡然睁开双眼,却一眼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眉眼,心底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顾瑾?!
这是年轻时候的顾瑾!
她怎么会又再次见到他!
秦瑜下意识将他一把用力推开,醉醺醺的男人站立不稳,一个踉跄,直接朝后倒在了地上。
男人俊朗的脸色熏红,眉头紧皱,眼睛紧阖着,薄唇微翘起,满脸都是干坏事未遂的不甘心和恼怒。
秦瑜还没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熏醉中的男人又骤然睁开了又黑又亮的双眸、冲着她歪头抿唇笑,那笑容又痞又邪,直勾人心,他伸出修长手臂揽住她肩膀,低头凑过来,带着浓浓酒味的唇吐了几个字,“继续……”
“啪!”秦瑜想都没想,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男人被她打在地上,再次睡了过去。
……
“瑜丫儿,我的瑜丫儿你在哪里?”耳边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这个声音让秦瑜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她娘的声音!
“瑜丫儿,我的瑜丫儿在这里!”沈红梅的声音带着喜极而泣的庆幸感。
秦瑜震惊的看着她娘沈红梅,还活着的沈红梅!
她娘沈红梅死于1977年的十月份。
那年,国家颁布恢复高考的消息,她丈夫顾瑾作为城市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第一批被批准回城参加高考。
只是,他走的时候,却没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
沈红梅得知了这个消息,准备了一堆土特产,拖着她去送顾瑾,抵达火车站时,刚好看到他正温情脉脉在抚摸给一个身着大红色女生的头发。
那个女人是谁,她没看清。
当时的她,只觉雷劈,身子完全站不稳。
沈红梅素来对顾瑾比秦瑜还好,不甘心的追过去问。
“阿姨,我不喜欢秦瑜。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
“我是城市知识青年,我不可能呆在这里一辈子!我更不可能被一个村姑耽误一辈子。”
“我和秦瑜,一直都是她纠缠我!”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也和妇联主任打好了招呼,你们签字就可以。”
顾瑾凉薄的嘴唇一动一动,那么好看,声音那么好听,那些话却将人的心震得比地震时从屋顶掉落的瓦片还要稀碎。
火车开走了,带走顾瑾凉薄的背影和抚摸其他女人那双温柔的双手。
沈红梅不相信自己女婿是这样的人,追着火车跑,跑的过程中被一辆迎面而来的三轮车撞飞。
一口气没缓过来,到医院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一天,她同时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而此刻,这两个人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
她这是……
重生了?
她和顾瑾结婚后三天,灵溪公社隔壁的镇上发生强烈地震。
上辈子地震的时候,顾瑾正恶狠狠的欺负她。
而她现在,是真的重生了!
“瑜丫儿,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吓娘!”
秦瑜又惊又喜,紧紧将沈红梅抱在怀里,瞬间被失而复得的惊喜感填满,又是哭又是笑的道,“娘,对不起!娘,对不起!是女儿对不起你,以后女儿在也不会这样了!我们都好好活着,好好活着!都要好好活着!”
沈红梅极少被人这样紧抱,哪怕是自己亲闺女,她也有些不习惯,从秦瑜怀中挣脱出来,极为不好意思的道,“你这孩子!莫不是刚刚被吓着了,你哪里对不起娘?刚地震了,但地震的地方不是我们这,我们这没事。娘刚探了一下小顾,他也没事。没事了,没事了!”
沈红梅想着秦瑜这么反常,一定是这个地震被吓坏了,拍了拍她后背,道,“好了,咱们回家吧,娘刚刚真是担心死了,就怕你跟小顾乱跑,来,瑜丫儿,搭把手,咱们背小顾回去。”
秦瑜低头看了眼昏睡过去的顾瑾,眉头紧皱,她现在真想放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可明显她娘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她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只能跟她娘背着顾瑾回去了。
一路残桓破壁,暗灰色土砖砌成的倾倒的墙面上,秦瑜看到很多一直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为人民服务。”
“打到反动资本主义。”
无数红色星星围绕在这些字上。
回到屋子里。
看着因长年风吹日晒而将墙角侵蚀的的土屋,年代久远掉了漆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用星星围绕的水杯,桌子边上的凳子上放着一个绿色背包。
窗户上贴着被风吹得有些撕烂的大囍字。
这是她的家。
极为简陋的家。
一间大堂屋,三间屋子,娘住一间,她阿奶住一间,她和顾瑾结婚后住一间。
家里有的家具是她阿奶嫁过来时候的嫁妆,她娘的嫁妆。
她结婚时候,家里条件特别差,只做了一张床,屋子里的桌子是从她娘那边搬过来的。
婚床上摆放着崭新的婚庆被袄,被袄上的牡丹花绽放得的极为亮眼喜庆,秦瑜却只觉得很是讽刺。
“你们一定吓坏了。娘给你们弄点鸡蛋吃吃,你去看着小顾!”沈春梅见秦瑜哭得眼睛红姐通通的,将顾瑾轻轻放在床上,又心疼又无助。
顾瑾喝酒醉了,一直没醒。
“娘,你和阿婆也受惊了。不要特意给我们准备。给他吃了……”也是浪费!
家里条件不好,养了两只母鸡,这些天就只捡了2个鸡蛋,沈红梅自己不吃,却要留给顾瑾吃。
她娘对他这么好,他却害死她娘!
秦瑜想起来都觉得愤怒。
“那怎么成?”沈红梅固执的道,“你们青年人要挣工分,不多吃点,怎么行?”
“就因为我们是青年人,年轻力壮,娘,你若是真是给他弄点什么,那就弄点醒酒汤来了。”秦瑜记得上辈子所有的事,却不忍心和沈红梅说。
她娘不能受刺激。
“哎,好!我马上去!”
她女儿喜欢秦瑜,她爱屋及乌,也只能喜欢。
“娘,你去休息,还是我来吧。”秦瑜走出屋子,和沈红梅道。
和她娘比起来,做醒酒汤,她更拿手。
农村贫瘠,但醒酒的材料,却一点都不少。
屋前有一株常年青翠的杨梅树,小片的青绿色杨梅叶中,点缀中青多带红的杨梅,秦瑜站在杨梅树下有些许恍然,顾瑾特别不喜欢吃酸的东西,杨梅更在其列。
上辈子的半个月后,杨梅成熟,她拿着不少白糖泡着,他尝了一颗就不在吃了,还告诉她,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酸的东西!以后不要拿这种他最讨厌的东西来找他。
剩下的杨梅她一边吃一边哭,杨梅被他带来的人摘完后,她就将这杨梅树砍了。
秦瑜在想,觉得自己真是蠢。
因为他一个不喜欢,她就砍了陪她长了几十年的杨梅树。
以至于后来想吃杨梅的时候,连片杨梅叶子都找不到。
从树上摘了大碗杨梅,杨梅没熟,但不影响杨梅汁被捏出,取完杨梅之后,秦瑜在屋后山坡上,采来了葛根、葛花、甘草和菊花,每种材料精取一部分,然后先后放入锅中。
“瑜丫儿,你这是在做醒酒汤?”沈红梅好奇的问。
“是。”秦瑜回答。
“这些放进汤里,就能醒酒?”沈红梅盯着葛根、葛花这些东西,极为不解的问。
“对,这些药材放入后,他醒酒得更快。”秦瑜耐心回答。
“这个,你是从哪知道的呀?”沈红梅更加好奇,她闺女就只上完小学,怎么会这种配方?
秦瑜一愣,上辈子她学医,喜欢搞各种东西食补的东西,这醒酒汤,是她根据古医书上配方调制而成,后来她将这配方卖个饮料公司,赚了很大一笔钱。
但这事落在沈红梅眼中,那就是很不得了的事。
“娘,我前段时间去整理奶奶屋子时候,看到一本以前爷爷收拾起来的书,我看了一下,刚好,树上有醒酒的配方,我试试。”秦瑜不漏声色的回答。
沈红梅恍然大悟,她公公在世时爱惜书,为了避免自己书被损害,他在老屋里挖了一个地窖,书统统放在那里。秦瑜时不时就去老屋,她一直以为她在玩,却没想到是在看书。
她女儿是爱读书的。
沈红梅心中不免心酸和愧疚,秦瑜聪明,可家里太穷,供不起她读书。
“这里放点白糖会好吃点。娘给你拿去。”沈红梅只能用其他方式可劲对他们好。
“娘,不用!”秦瑜一口拒绝,家里好不容易才有一张糖票,兑换了一斤糖,她娘和阿婆都没吃,怎么能给顾瑾吃?养好他,好让他害他们?
“啥?”沈红梅有些意外。
“放糖后,醒酒汤功效就大减。这样最好。”秦瑜笑着回答,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
“原来是这样。”沈红梅有些不甘心,看秦瑜笑,因为地震她被惊吓的心瞬间被冲散,也笑了起来,道,“我闺女笑起来真好看。”
“……”秦瑜哭笑不得。
真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看。
她现在好看吗?其实一点都不好看!
一进入青春期,脸上就爆痘,那痘一轮一轮的来,脸上就没平静过,此刻,她脸上更是惨不忍睹,脸颊、嘴.巴周围、额头,不是痘坑就是痘痘。
秦瑜煮好醒酒汤之后,心头依然有些不忿,将刚才摘下来的酸青梅捏成汁倒了进去。
端着醒酒汤进屋子,顾瑾依然没醒。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睡了这么久都没醒。
新床上睡着他,眼眸安静闭着,鼻梁高挺,脸上棱角分明,农村的风吹日晒没影响他,他皮肤白皙,脸上依然有些绯红,格外好看。
这暗黑的屋子,被他这么一躺,都让人感觉亮堂了不少。
年轻时候的顾瑾,长得真俊。
看着他这安静睡着的模样,秦瑜仿佛再次解读了一下自己多年前的肤浅和无知。
“滚!”床上的顾瑾突然冷吼一声。
原本舒展的眉头,紧蹙起来,脸上的平和不见,有的都是暴戾。
他在发脾气。
梦里都吼她滚。
这得多恨她的?
不过,在结婚这件事上,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招恨的。
若不是那天晚上夜色太迷.人,她也不会被他迷住。
若不是自己不放心将他丢掉,她又怎么和他牵扯在一起?
只可惜……
一切均已发生。
顾瑾冷吼一声后,再次安稳下来,只是他眉头再也没舒展,一直紧紧蹙在一起。
非常暴躁。
他下乡是被逼的,娶她也是因为被逼的。
所有一切,皆不是他本意。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一被逼迫,脾气更坏了。
听说,离开她之后的他,脾气变好了不少,一点都不像和她在一起的样子。
他勤奋,努力,一改在川溪公社的玩世不恭、又冷又傲的作风,第一年高考,他成为省状元,进入大学后一年,他被安排出国留学。
她在报纸上看到过他被安排出国留学的新闻,那照片上的他,穿着的深蓝色中山装,意气风发,青春飞扬。
后来,她就再也没他的消息。
在后来,她听说,他家庭美满,婚姻幸福。
往事再次重现,秦瑜骤然已经看开,心头却免不了都是苦涩。
可,苦涩,那又能怎么办?
她和他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的不过是她太喜欢,他太不喜欢。
秦瑜微叹一口气,将顾瑾扶在床头上,拿勺子放顾瑾嘴边的时候,顾瑾没点反应。
她有些不耐烦,抬起他下颌,顾瑾嘴唇微开,秦瑜神色淡漠、毫不手软的将顾瑾牙齿将撬开,行云流水一般将一勺连她自己都觉得酸得人心肝脾胃肾都无法接受的汤进入顾瑾喉咙。
躲在门边一直悄悄偷看秦瑜喂顾瑾醒酒汤的沈红梅瞬间觉得自己牙疼。
她家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暴力?
要不是她女婿牙齿好,估计已经被翘掉了。
“娘,你是要来喂他醒酒汤吗?”秦瑜出声,并没回头。
沈红梅立马将秦瑜屋子门关上,心中极虚,声音越说越低的道,“没,没!娘就是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丫头都没回头,怎么会知道她在门边。
这事让她感觉很邪乎。
“我这不需要你帮忙。娘,你继续忙。”
“好,好,好。”
沈红梅离开后,秦瑜继续喂顾瑾醒酒汤。
第一口醒酒汤入肠后,让一直沉睡中的顾瑾打了一个激灵,只感觉自己浑身每个细胞被酸得颤.抖……
第二口醒酒汤入嘴之后,他下意识拒绝,大脑潜意识死活不让汤入喉咙,却没想到,自己下巴再次被抬起,狠狠向上打了一下,酸汤再次入肠……
“咳……咳咳……”顾瑾剧烈咳嗽起来,却什么都没咳出来,那些酸不隆冬的东西,都进他肚了。
“起来了就好!”秦瑜将手上碗和勺子放在一边桌子上,语气极为淡漠的问。
顾瑾眸色锋冷的看着自己面前、脸上都是痘痘的女人。
这是他被迫娶的妻子。
以前她总是讨好他,今天这语气,她是在给他摆脸?
顾瑾微微摇了一下自己脑袋,他记得自己好好喝了点酒,难道喝酒之后,他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顾瑾脑袋有些疼。
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来。
“你这是什么破玩意?!”看着秦瑜手里那晚黑乎乎的汤水,顾瑾炸毛。
又酸又涩。
“酸梅汤。”秦瑜回答。
“为什么要给我吃这种东西!你凭什么给我吃这种东西!”
“因为有事要和你谈。”秦瑜没管他态度,继续说道,“谈一下我们之间的大事。”
“大事?”这个词让顾瑾充满兴趣,薄唇微微勾起,眼角都是冷蔑,语气极为嘲弄的问,“睡觉的大事?想在什么地方?想要哪种姿势?”
秦瑜心冷不防揪紧,微疼。
在他眼中,她是最不堪的。
不过没关系,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将眸底最深的灰暗掩去,口吻平静的道,“离婚。”
离婚?
一听这两字,顾瑾嘴角的嘲弄更浓了。
“逗我玩?”
当初她趁他酒醉,将生米做成熟饭。一醒来,他只能在流.氓罪和娶她之间选择。
而今,这结婚才没过三天,她来和他说离婚。
“是认真的!”
“呵呵,认真的!伪装成小白兔的毒蛇,你又在算计我的什么?”顾瑾眉角极为锋利的扫了一她一眼,浓密的眉眼满是毫不掩饰的防备。
秦瑜感觉自己脸又被狠很扇了一巴掌。
顾瑾说的她都懂。
在他看来,他救了她,她却算计了他。
小白兔和毒蛇都是她。
“顾瑾,我从未算计。你我之间,只不过是错误的时间,遇到错的人,然后做了一件错的事。”秦瑜颇为无奈的回答,那稚嫩的脸庞,好似阅尽人生、看尽世事沧桑一般。
“然后呢?”顾瑾眼帘微抬,口吻极为玩世不恭的反问。
“所以离婚是最好的。”秦瑜回答。
“呵呵……”顾瑾嘲弄的笑意更浓。
那笑意秦瑜很明白,他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你先考虑一下,不管你什么时候决定离婚,我都请你暂时保密,你离开之后,我再慢慢和我阿娘解释。谢谢了。”
“出去!给我滚出去!”顾瑾冷吼,半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秦瑜起身离开。
“砰!”秦瑜一出门,顾瑾直接砸掉了的刚盛酸梅汤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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